诗歌，解脱被禁锢的灵魂

从地狱般的牢狱生活中，克里斯蒂娜·多米尼克发现了诗歌创作的灵感源泉。

“据说想要成为诗人，你得先从地狱走一遭。”在监狱进行诗歌教学的克里斯蒂娜·多米尼克说，“这里可真是人间炼狱啊，”她又强调了一遍，“真是人间炼狱。”多米尼克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处监狱中从事诗歌教学。她说，囚犯们都迫不及待想要学习诗歌，因为被困在冰冷的牢笼之后，他们很少有练习自我表达的机会。多米尼克帮助囚犯们敞开心扉，讲述自己的经历，让他们通过无拘无束的文字释放自己被囚禁的灵魂。

诗歌是一个宣泄情感的出口。多米尼克想知道，囚犯们起初想学习写诗的原因。她在询问后得到了答案：“他们说，想在纸上写下自己无法言说的话和不能做到的事。”她了解到，囚犯在狱中不仅人身自由受到限制，心理方面也会受到很大束缚。“在狱中，你不可以有梦想。‘时间’、‘未来’和‘愿望’都变成了‘禁语’。”在这些被禁锢的灵魂中，多米尼克看到了诗歌创作的源泉。“我先让他们静静思考了一会，然后说，‘这便是诗歌，是你们在狱中所面对的一切，是你们说自己总是睡不着时内心流露的恐惧，是一切未曾表达的情感——这些都是诗歌’。”只是有个难题：“没人知道诗歌到底是什么。”

想要写好诗歌，就得阅读，阅读，再阅读。多米尼克给囚犯们布置了简单的阅读作业，从她挑选的短诗开始。寥寥数字便能改变一个人的视角。“读了这些短诗，他们开始明白，诗歌的语言就是打破常规逻辑，自成一套体系。”囚犯们渐渐明白，他们也可以打破监狱语言体系中那些不可明说的规则，那些让他们胆战心惊、噤声不语的规则。“于是新的语言体系出现了，”多米尼克说，“他们对新规则了解地很快，非常之快——他们在诗中可以写出自己的任何想法。”

自由的思绪会产生无法抑制的快乐。“即使在狱中，也能找到自由。”多米尼克认为，“在我们的课堂里，‘牢笼’只存在于纸面上”。但首先，她的学生们要找到一些词汇，赋予枯燥漫长的牢狱生活新的意义。“我们要‘占领’这座地狱，”她说，“将自己全部沉浸其中，直到地狱的最深处，找到自己心中的一片小天地。在那里，四周的墙壁将不复存在，窗户也能大声叫喊，我们可以在阴影下躲藏。”他们写下的词汇令多米尼克震惊：“我还记得一位很有才华的诗人写下的一句诗，”她说，“我们班上一位伟大的诗人，尼古拉斯·多拉多。他写道：‘我想要一根永无尽头的丝线，来缝补这巨大的创伤。’”

找到了自由，便找到了尊严。课程快要结束时，多米尼克邀请学生们在亲友聚会时大声朗读自己写的诗，那一刻令人动容。“那些人们，有些站在我身边显得高大魁梧，也有自尊心极强的男孩——但在那一刻，他们捧着手中的纸，紧张得像孩子一样，汗如雨下，颤抖着断断续续读着自己的诗。”多米尼克说，“一周又一周过去了，我看到他们正在改变，是诗歌改变了他们，给予了他们从未有过、也不敢想象的尊严。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，今天的自己，能够拥有这样高贵的尊严。”